“洛洛，那個唐熾到底怎麽樣？”吳氏打破了沈寂，轉頭看向身側的許洛洛，問道。

許洛洛如實回道，“娘，我跟唐熾也才認識沒多久，而且我跟他，真的沒有那層關系。”

這一次，吳氏也不再兜圈子，直接說道，“洛洛，不瞞你說，當時你爹和你大哥出事，娘真的不肯相信這件事，所以到處借錢，雇人漫山遍野地找人，當時也就欠了幾十兩銀子，後來辦喪事，亂七八糟加起來，算上利息，竟有上百兩……”

許洛洛瞪大眼睛，“什麽？上百兩？！娘你借的是高利貸？”

吳氏緊緊抿著嘴巴，按照當時那樣的情況，吳氏一下子死了丈夫和兒子，這樣巨大的沖擊，沒有讓吳氏發瘋已經不錯，吳氏哪裏還會管利息的事，只要借到錢，有可能找到人，吳氏死活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。

“我當時就一個念頭，假如你爹爹和你大哥還活著，哪怕被狼吃掉了胳膊和腿，但是只要他們還活著，就足夠了，或許他們正在哪裏躲著，身上都是血，都是傷，等著我去救他們，我就無法……”

吳氏說著便哽咽起來，那都是她的親人啊！

“娘……”許洛洛握緊吳氏冰冷的手，連忙道歉，“洛洛沒有怪娘，娘你別生氣，也別難過……”

吳氏抹掉眼角的淚水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，說道，“沒事，娘沒事，那些不開心的事，娘都忘得差不多了，倒是你，你老老實實地告訴娘，你到底想幹啥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一點不在乎自己的婚姻大事，你這是對你自己的人生不負責任，娘聽著你說計劃的未來，看著你鬥志昂揚，說真的，娘看你這個樣子就害怕！”吳氏說到最後一句，嘴唇都不自覺地打顫。

許洛洛一怔，她還不是一個母親，自然無法理解吳氏心裏的苦和擔憂。吳氏提高了語調，質問道，“你這是打算成老姑娘再考慮嫁人，還是一輩子也沒這個打算了？！”

許洛洛大吃一驚，本以為吳氏只能算半個娘，豈知吳氏早就看穿了許洛洛的心思，吳氏對許洛洛，是又愛又恨，真不知道該如何教育許洛洛。

吳氏說道，“你是娘生的骨肉，你以為你心裏有幾根肚腸，娘不知道嗎？你這不是要毀了自己，你是打算活活氣死我！你弟弟還小，就憑我們娘仨，拼死拼活賺錢，哪裏比得上這上漲的利息？”

許洛洛還想試圖說服吳氏，才張口卻被吳氏的話堵了回去，“早點嫁出去，對你跟你姐都好，不然的話，到時候還不上錢，你以為娘這個樣子還能抵債嗎？”

許洛洛被吳氏的話嚇住，二十一世紀都還有不少被拐走的女娃賣到深山老林裏，當牲畜一樣給人生孩子，更別說這個年代了，欠債還錢也是天經地義的事，哪怕不合理的高利貸，但也沒有直接觸犯法律一說，告到官府也沒有用。

陳家兩只雞就想下聘娶了許音兒，看著讓人生氣，可是也不能全怪陳家人，許家現在有什麽資本談條件，不就是吳氏不甘心？

所以還不起錢，最糟糕的結果就是，這兩個被吳氏視若珍寶的閨女要廉價“處理”，要麽被人強迫做了人家媳婦，要麽被賣到青樓那種地方，吳氏自然不願意看到這任何一種。

“淩家別想了，娘覺得唐熾還行，人也看著清爽，雖然不知道他的家世如何，但是能住在鎮子上，必然條件不錯，什麽時候得空了，娘跟你一塊兒去見一見，探探口風，如果他有這個意思，那再好不過，如果沒有，那你以後也別人他來往了，男女授受不親，會讓人說了閑話去。”

吳氏說完便站起身，提著籮筐往地裏走去，留下這些話讓許洛洛自己去想。

這是吳氏下的最後一道通牒，沒有暗示，只有讓許洛洛膽寒的直接和現實，對，他們許家就是這樣一個情況，由得更多的選擇。

許洛洛回到家，許音兒已經送完許泯德回來，見許洛洛神情不對，問道，“洛洛，出啥事了？”

許洛洛走到院子，挪過板凳，坐下繼續擇菜，但是心不在焉，許洛洛回道，“娘叫我考慮一下，她希望我嫁給唐熾。”

這又不是什麽大秘密，許音兒一早就看出吳氏有這個意思。許音兒追問道，“那你咋想？”

“我認識唐熾沒多久，且不說讓他知道我有這個意思，他心裏會怎麽想，不成以後，將來見面怕是會尷尬……”許洛洛的話梗在咽喉，雖說女追男隔層紗，但是許洛洛總覺得女子主動，向來不討好，男子不會好好珍惜，覺得得手過於容易。

許音兒看似幫忙擇菜，實則心裏莫名不安，許音兒問道，“所以，洛洛你是答應了？”

意願不再重要，而許洛洛也是沒得選擇，從一開始，婚約立下、退掉，許洛洛從頭至尾都沒有話語權，或許這便是在暗示許洛洛，這個年代的她，從來都沒有過什麽權利和自由。

如果聽了母親的話，和唐熾能成，那便皆大歡喜，唐家有錢，唐熾作為丈夫，也會資助許洛洛，許洛洛若是想幹些大事，有自己的想法，說得出合理的地方，唐熾也不是不講理和瞧不起女人的人，如此一來，許洛洛也能更加順利，許家也不用擔心欠下高利貸的事。

許洛洛知道母親看似堅強，但是心傷累累，失去了丈夫和大兒子的痛，怕是一輩子留在了母親的心裏，日子好過一些對所有人都好，包括她許洛洛自己。

許音兒從許洛洛的眼眸裏看到了順從之意，不像前幾日那麽抗拒和堅定，這正是許音兒所不希望看見的。

許音兒一聽就慌了，立刻放下了菜，一把抓住了許洛洛的手，認真地說道，“洛洛，你不是向來很有主見嗎？嫁給一個你不喜歡的人，你一輩子都會毀了的！”

多麽違心的話啊，倘若是許音兒，不用吳氏這麽逼著，許音兒自己就會主動靠近唐熾。倒是許洛洛一根筋，壓根不去考慮這種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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